我离开了吉隆坡,回到了槟城,明天启程上狮城。
这一路峰回路转,在我砸了不知多少费用在申请奖学金一道上,终于得到了消息。
新加坡大学录取了,并给予我奖学金。
虽然条件苛刻了点,但是基于我出身的大学名望实在不高,这一路申请了十多个奖学金,回顾其历程实在是惨不忍睹,回想起来也实在不堪回首,这令我实在无法拒绝这全世界排名第十三的大学。
虽然我得舍弃如今的工作,还有所有收入,再加上我先如今的安逸生活,我还是觉得值得。
所以我就接受了。
从星期五一路送别到星期二,我离职的第二天,独自一人开着装的满满都快溢出来的车子,一路向北。
一个人开四个小时的车果然不是盖的。怡宝附近那弯曲蜿蜒的山路令我有些乍舌,这一路开得还算挺顺, 但是还有些闷。
虽说开车时不专心很不安全,但是我这人受不了太静,还是回想了自己在吉隆坡的生活。
我在这首都里,生活了快一年,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,对这个地方,既不讨厌,却也不特别喜欢,唯独不舍得的,大概就只有这里的人。
我的职场,虽说政治纷乱,但是我庆幸,我还是遇上了很多好人。
这一路感谢各翻译员的帮助,还有所有同事的帮忙,很多纠纷现在基本上都想不起来,想起来的都是在一起玩闹的快乐,和一起合作解决问题的齐心合力,其实到了这个年纪,越来越繁忙的生活,其实已经不想记得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。
我很感谢我的叔叔,从我踏入吉隆坡的那一瞬间就一路照顾至今,待我已经超过平常侄女,将近亲女儿的爱护,很多话都说不了,只能化作一个谢字。
我的姐姐,我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和你一块生活了,感谢上天给了我这一年和你一块生活,让我有机会和亲姐姐相处。
还有原本已近决裂的表姐,如今再见虽然不及往年亲厚,但是岁月让我们成熟,也让我们看开,现在的我们可以笑着谈当年互看对方的不爽,还有当年的疏离,我很高兴你今日的变化。
还有我的狗狗,我真的很舍不得你,别人都可以用科技联络,唯独你不会,我想你会在我的房门外等多久呢?要等多久才接受我不在了的事实?
这一路想着,我已经进入了霹雳边界,看了看时间,还有接近三个小时,心里骂了句,继续往前走。
我在吉隆坡,虽然有份正职,但是收入没有嫌够的,还是拼命找其他工作。
翻译作了些,赚不多,但是勉强增加了点收入。
这期间我还做了家庭教师,虽然时间非常短,大概就一个月半,但是挺有趣的。
我的同事,人是一对夫妇,爸爸是洋人,妈妈是华人,可是不懂的华语,更不懂中华文化历史,却看得懂琅玡榜,是对非常可爱的妙人。
这位妈妈看完了琅玡榜,深深觉得中华文化实在博大精深,一对儿女读得是华小,但是对于中华文化了解还是不足,所以就聘请家教为孩子讲解,希望孩子们就算成不了梅长苏,也可以培养出一些中华文人的气息。
那时候我的同事意外得知我除了平时在联合国工作以外,还是个中文小说家,来接洽我后发觉我对中华历史文化的认知还可以,就把我推荐了。
地方离我工作不远,价钱也不错,我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我的学生,是一对姐弟,分别是十岁和九岁,混血儿,长得十分玉雪可爱。
我为了方便自己讲故事,就把故事分别为爱情系,动物王国系列,动作系列,孝子系列,还有宫斗系列,然后让学生来点。
其中小女生非常积极,爱情系列频频中选。
苏小小和阮玉,,白蛇许仙,牛郎织女,梁祝,唐明皇和杨贵妃,薛平贵和王宝钏,林黛玉和贾宝玉我都讲得七七八八,小女生不亦乐乎,还是拼命给我点爱情剧。
果然是小女生,少女情怀重得很。
我看着这个兴致勃勃的小女生,挠了挠头:“ 我说,老师都说了那么多对情侣了,你还不够啊?”
小女生笑得比阳光更灿烂,摇头说不够。
我掰着手指算:“你看,苏小小和阮玉, 宝黛,白娘子许仙,梁祝,牛郎和董永,爱的死去活来的都给你讲得差不多了,你还不够啊?”
小女生呆了呆,和弟弟对望一眼,沉默了几秒,然后非常天真无邪的望着我:“ 老师,牛郎和董永,他们俩也有故事啊?”
我也沉默了几秒:“ 这个,牛郎和织女,董永也养了头牛,老师搞错了。”
平日工作挺累的,这种错误也不是第一次。
那日我津津有味的讲着不知第几遍的梁山伯和祝英台,正说到祝英台被她老爸骗回家,妈妈打了一通电话,我稍微听了故事,一回头,就忘了自己说到哪里了。
我问学生们:“我说到哪了?”
小男生怯怯的说:“分开了。”
我点了点头:“哦,对了,就那个王母娘娘要把他们分开,然后那个发簪一指,那时法力无边,咔嚓的一声,然后在两人之间生生劈开一道河,就只能在尽头望着对方过不去,然后他们两人太过伤心,王母又于心不忍,就让他们一年见上那么一次....”
小女孩举手,我推了推眼镜:“怎么?”
小女孩声音轻脆:“老师,他们最后不是变蝴蝶吗?”
我在推了推眼镜:“what nonsense? 明明就没有,就是喜鹊们大爱发挥,每年给他们搭桥,大家保持人类。 变蝴蝶的不是梁家那口子吗?”
小男孩也举手:“老师,你说的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吗?”
我愣了愣:“好像是啊。”
小女孩笑眯眯:“老师,你听电话后说的是牛郎织女哦。”
我干咳了一声:“那个梁祝啊,对,就说这有钱人家小姐叫祝英台的,因为女孩子不能读书...”
学生们就安静的继续听从头来过的梁祝了。
孩子们有时候也会问奇怪的事情,比如说这日我说了动物王国的十二生肖赛跑的故事,最后的名次孩子们很不满意,尤其小男孩觉得猫很委屈,被老鼠骗了,手举得高高的,脆生生的问:“老师,这下一年的比赛,谁赢了?”
我“蛤”了一声:“没有下一年的比赛,就比一年。
小男生不死心:“我们学校明明每年都有运动会。”
我眯着眼镜:“那是你学校,这阵子天庭经济不好,玉王大帝资金短缺,没钱办第二轮,就这样。”
小男生和小女生对望了一眼,主要是以他们的智慧大概不明白什么是资金短缺,我打了个哈欠:“那个,我们来听这个追太阳的人故事啊。”
小女生兴奋道:“是太阳的后裔!”
“what nonsense! 那是韩流,我们这里是说大中华文化的。”我揉了揉眼睛:“听不听啊?”
两个孩子兴奋得点头,天庭资金的问题,就忘了。
这段补习,就补了一个月半,后来他们搬家了,我也要离开吉隆坡了,说书这档事就结束了。
我在这异乡,和难民打交道,和来自不同国家的同事打交道,做着城市人,酒量拔高以外,还是很有收获的。
这一次真的离开了。
从吉打毕业回到槟城,一路下到吉隆坡,如今新加坡,我就这么一路下南。
这人生本来就是如此,就像个画家从一个地方移动到一个地方,就像采风一样,每段记忆就像画一样保存了下来。
我觉得离别本来就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事情,我每天看着生死别离,如今自己要走了也几乎没太大的不舍,只是觉得人生的下一页又翻开了。
这路就一路走下去,未来如何,谁也不知道。
可若着人生啊,要是知道前方如何,每条道路都清清楚楚的,岂不是乏味吗?
Sunday, June 26, 20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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