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世界,分化为五道,除了人道之外,还有神道、仙道、妖道还有鬼道。
大荒时代,五道众生皆生活在于同一个大千世界里,因神族拥有强大的灵力法术和冗长的寿命,四道皆以神为尊。但是在神族五帝之一黑帝颛顼治理时期,数量本来就极多的人族突然崛起,慢慢的也形成了人族与神族之间的矛盾。
虽然人族并不如神族般拥有灵力法且寿命也不长,但是奈何人族的繁殖力却超出神族许多,在神族眼里人数众多的人族始终是一条刺,以少治多还要终日提防着人族叛变抢权终归不是长久之计。黑帝苦思良久,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。
神人隔绝。
黑帝颛顼召了几个灵力高强的神族将领,下令了其将天抬高、将地下陷,隔绝了神和人之间的联系,从此世间再无神族。
从此世间留下了仙、人、妖、鬼四道。人族繁殖力极强,人丁旺盛,迅速取代了当年以神祗为帝的概念,成了大千世界的霸主。
其中亦有人依旧向往神族而持续修行以参悟仙道,相信参悟成仙者最终得以升天与神族共居。
而鬼族乃人死后的魂魄所形成,但是唯有死无归宿的冤魂方能成鬼,且鬼氏一族害怕阳光的生活习惯在这年头着实不够实际,所以也就若有若无的存在着。
人、鬼、仙都有着密切的联系,说白了,都是以人族为最基本的生态。唯有妖族,却是由人以外的生物,长期吸取日月精华而获得了灵识,再慢慢成形,有了肢体可以行走移动。妖多以动物形成,当然也有植物化成的妖。妖因吸收了算数百年的天地灵气,妖族的寿命冗长且拥有较之当年神族灵术毫不逊色的妖术。可是虽然成妖前的生物可以繁殖,但是妖本身是不能够繁衍后代的,而且修炼成妖所耗时间极长,故而妖的数量向来便是极少。但是往往只要有一只妖出没,便能搞得满城风雨甚至天下大乱。因此人族于三道中,最忌讳的,就是妖族。
所以慢慢的,为保地位,人族发明了各式各样的武器,靠着神族余下的法典创出专对付妖精的除妖神器和灵术,开始猎杀妖怪。这种人,普遍称之猎妖师。
虽如今的猎妖制度已不如往年可以任杀妖族,但双方冤仇经过数千百年的杀戮却是越结越深,多年来的互相厮杀早已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。在严谨的制度下,这相互的怨恨就如陈年老酒越酿越浓,这期间妖族当着猎妖师为首号敌人,猎妖师们也处心积虑想铲除妖族,所有事情都在暗涌中。
这一切,都是后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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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幕府镇,某处富人家。
仓库前,一紫衣男子念念有词挥舞着两道亮黄字符,却是在做法。 男子双眼嗑着,却掩不住其俊秀面孔,鼻梁英挺,唇若刀削,下巴尖削,肤色白皙却并非男生女相之样。青天白日下,竟如同有仙泽在身,尤其扎眼。
男子身后立着一对华服男女,及一众家丁,人人你推我挤,神色好奇的围观,却又是那么的安静,如同害怕骚扰到紫衣男子一般。
紫衣男子挥了一阵,突地“哈!”了一声,双手左右开弓,在仓库石门上贴上两道符。两道灵符呈叉形,在灰暗石门隐约可见荧荧紫光。符咒贴上的瞬间,一道狂风扫过,沙石滚滚,刮得在场众人衣发翻飞,惊起一旁树丛飞鸟爬虫。有几个家丁的头巾更是被狂风卷走,骂骂咧咧的追头巾去了。
不消一刻,狂风骤息,四周回归一阵寂静,除了满地的落叶残花,仿佛没有什么特别。
华服男女草草理了理衣衫,面色惊恐的望着紫衣男子。
紫衣男子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,说到:“好了,妖魔已经驱走了。”
华服男子呆了呆:“就这样?”
紫衣男子反问道:“要不你还想怎样?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的打斗杀掉妖怪?”
华服男子愣了愣,有些不满的说道:“你就这么随便贴了两道符,就收我五十金贝,我当然得瞧个真切…..”紫衣男子却不容他多说,白净的脸笑意熔融:“说得好,两道符五十金贝,是贵了点没错,但是若是没把妖邪驱走…..”他那双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:“妖邪害了人,要办起丧事,五十金贝顶多就买几幅挽联吧?”
华服男子张大了嘴,手指着男子,骂不出话来。
紫衣男子啧啧有声的摇了摇头,望向华服妇人,面带怜悯:“若不是看在王夫人的份上,在下也不会来这一趟,可如今我竭尽所有为贵舍除魔,王老爷却处处刁难,我一个男人到没什么,就是可怜夫人的一片好心让狗吃了。”
王老爷瞪大双眼,吹着胡子大叫道:“你这狗东西!你骂谁?”
紫衣男子却不理他,一双眼尽往王夫人招呼,他面目英俊,一双眼睛尤其清亮,看着王夫人,直将其魂魄都快摄了出来,嘴上淡淡的道:“老爷只管谩骂,夫人倒是评评理,在下来到了舍中数日,妖异之事是否便已终止?小少爷的疾病也转好,面上已不再呈青灰之气,也不再腹痛呕吐。夫人一心一意为家里着想,可老爷不领情,在下实在为夫人不值。夫人的一番好意,竟连区区五十金贝都不值了?”
王老爷还要骂,但见两道冷厉目光从身后射了过来,不禁吞了吞口水。
王夫人走到紫衣男身前,却不似丈夫气焰滚滚,反倒柔声细语的道:“顾公子莫见怪,只管做法就是。”却看都没有看王老爷一眼。
紫衣男子尚未答话,王老爷却大叫道:“你这妇人!让这小白脸迷得昏头转向了?”王夫人面容煞白,回头怒道:“你这冤家,瞎嚷嚷什么?这当儿吃什么飞醋,孩子的命不要了?”王老爷面容失色,踌躇不答。
紫衣男子叹了口气:“王老爷若要误会,嗯,为了夫人的清誉,小的就不做这场生意了,还望夫人少爷保重。但这妖邪倒不一定只会侵犯少爷,或许还会另侵他人…….”他转眼望向王老爷,意味深长的笑了笑,缓缓伸手便要撕下门上符咒。
王老爷额上凉飕飕的,竟是冒了冷汗。
紫衣男子修长的手指捏着了符纸一角,眼看就要撕下。
“且慢!”王老爷喘着气,一脸无奈的望着微笑的紫衣男,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,口中却只能道:“我给就是了,五十金贝去取来给这小哥。”最后一句却是对家丁说的。
紫衣男子却摇了摇头:“且慢,应该是一百金贝才对。”
王老爷倒退两步,面冒青筋跳了起来:“你这是出尔反尔吗?明明说了这符咒值五十金贝的。”紫衣男子面上笑意更浓:“老爷的记性倒是好,不错,这两道灵符的确是五十金贝,但是日前我让小公子喝的灵泉,让老爷和夫人佩戴的锦带,可都还没算呢。”
王老爷一张脸涨红: “你….你这小子,你那一行五人,待在我府上包吃包喝的,这回居然还想敲诈我?”
紫衣男子面色未变,不紧不慢的道:“老爷此言差矣,要知道那灵泉乃以上成大法开过光方达到辟邪之效,你想想,小公子近日已不再腹痛如绞,也不再面无血色,您和夫人的锦带,却是我们先祖所留下的禁魔宝带,除了我们师兄妹各自配戴了,就剩没几条了。若不是看在夫人爱子心切,在下也不会拱手相让。五十金贝嘛,算是打了折了。”
王老爷还待再说,王夫人已经先开口道:“公子说得极是,是挫夫孤陋寡闻,让公子见笑了。”回头便对方才家丁道:“拿一百金贝来。”王老爷张大了嘴,却在夫人白了一眼后,缓缓合上了。然后干脆回过头去,眼不见为净。
王夫人向紫衣男子行了个礼,低声道:“多谢公子相助,方能避过这家宅不幸之劫。”紫衣男子笑道:
“此乃在下应分之事,夫人不必多礼。”见家丁返回,紫衣男一手接过沉甸甸的包袱,一拱手:“再有什么事情,夫人随时来找我顾羽棠便是。”
语声未结,王氏夫妇眼前人影一晃,回过神来,顾羽棠早已不知去向,只留两道黄橙橙的灵符贴在石门上,安安静静的,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。
白水山脚,一草屋。
草屋外一蓝衫男子正伏案写字,手起笔落,却并非落款在白宣纸子之上,而是一张张黄亮亮的符咒纸上。蓝衫男子蹙了蹙眉,突向不远处的晾衣栏嚷道:“喂,玉寒,你说这次写些什么好?”
晾衣栏处,半干的衣物随风翻飞,露出了一双绣花鞋,一娇柔声音自衣物间传来:“写什么都可以吧,反正也没人会真正去读你在符咒上写的字。”
“玉寒你这么说不对,虽说符咒这东西算是拿来眶人的,但是我们总得专业些,咒语也该写得文雅些……”不待他说完,玉寒已经咯咯笑道:“凤曦你还是算了吧,老老实实写些实在的咒语就好。你那时在符咒上作的什么诗歌,说什么朝朝暮暮,又丢魂又相思,像艳曲多过像咒语,结果羽棠一看就一把撕了,你忘记了啊?”
凤曦涨红了脸,哼了一声:“什么艳曲?那个叫诗情画意,你跟顾羽棠一样,不会欣赏!”凉风轻吹,衣裳飘动间,一女子挑开衣料布锦,若同分花拂柳而出,俏丽的面孔带着一丝天真的笑意,灵动的大眼眨了眨,望着凤曦愤怒的脸孔:“我啊,在青楼可是待过一些时日的,我说像艳曲,绝对不会假的。”
“你一个女孩子家,记得那些艳曲作什么?这当儿青楼写词的也变得有文化了吗?词曲居然和老子有些像?”凤曦提着毛笔,若有所思地撑着头。玉寒被他一翻话噎着,呆了呆,轻哼了一声:“你的脸皮可是一日比一日厚了。”凤曦却依旧蹙眉深思,闻若未闻。玉寒正讨个没趣,却听身后一阵低笑。
“玉寒儿,任他去吧,他脸皮厚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。”玉寒回过身,却见一身紫衣的顾羽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,手上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青色包袱。玉寒奔上前接过包袱,笑道:“羽棠你回来了。”
“怎么?我回来了你很高兴吗?笑得那么开心,是不是想我了?”
玉寒双眼却只盯着青色包袱,欢然道:“这回好了,明日的饭钱有了,那么多我们去海楼吃吧。”顾羽棠闻言嘴角抽了抽,“在王员外那里餐餐山珍,还要吃海楼?”
玉寒愣了愣:“你该不会想让我做饭吧?”顾羽棠笑道:“玉寒,我们吃多了山珍,想念自家饭了。”玉寒秀眉一挑:“不要,你知道的,我原本就不爱做饭,要不是璇凌不会做饭…..”顾羽棠却打断她道:“今天且做饭,明日我们在去城里最贵的海景楼吃。”玉寒嘀咕道:“那要省着点,明日才能吃好些。”顾羽棠却罢手道:“不用不用,这里足足一百金贝,省什么,想买什么菜就买,不用那么小家子气。”
“真的是一百金贝啊。”玉寒打开包袱数了数,盯着顾羽棠道:“我记得你说过这单生意就值五十金贝,还让我们再王员外那里吃多些算是补数,怎么一转头变了一百金贝了。”顾羽棠笑道:“所以我说,玉寒,我们做人要晓得变通,不是说了五十金贝就定着五十金贝,如果还有得捞就该捞多些,那个王员外讨人厌得紧。而且他那么富贵,我拿他一百金贝已经嫌少了。”
玉寒瞪大了眼,正要说话,却听一旁凤曦开了口:“你是跟王员外拿,还是跟王夫人拿啊?”顾羽棠笑容一僵,随即恢复:“有差吗?”
凤曦嘿嘿笑道:“一开始啊,我们这种神棍,王员外那种大户人家哪里会看得上。若不是顾羽棠你这个骗女人的本事还有这张生来就该勾引女人的脸,哪里做得成这单生意?”玉寒双眼瞪得更大:“真的啊?王家是因为这样才聘请我们的吗?是因为王夫人看中了….”顾羽棠皱眉道:“这事情重要吗?钱赚了就算了。”
“你这么又坑了人一笔,我们和黎剑倒没什么,就是让璇凌知道了…..”凤曦提着字漫不经意地说着。羽棠挠了挠头:“那娘们从以前就这样顽固不化,有钱不赚,这是哪门子的道理?”
“那你这背地里说人坏话,又是哪门子的道理?”娇而不媚的语声一落,讨论得正欢的三人蓦地寒毛一笠,舌头打了结似的。一瞬间凤曦突然很专注的提字,而玉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凤曦身边,乖巧的磨着墨。羽棠呆了呆,回头便见到一青衣女子,一张绝美的面孔却是冷厉无比,目光似冰锥一般刺在自己脸上。顾羽棠叹了口气:“你是人是鬼,怎么成天到晚这样子来吓人?”
女子淡然道:“是有人顾着说别人坏话少了提防,倒和我是人是鬼没有关系。”
“对哦,你早在三年前让那个姓宋的搞得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的,是人是鬼的确没什么关系。”“咻!”的一声,一道蓝芒自半空掠过,犹如电音雷龙,电光流转便往顾羽棠面门笔直射去。顾羽棠向后一掠,左掌一挥,一道紫色的结印笼罩身前。电光闪烁,电芒听顿在结印之前,电音滋滋作响却无法再前进,在结印之上呻吟颤抖不止。
“提一提他你就要杀我了,璇凌?”
对面璇凌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弓,弓身镀银,在阳光下微微闪亮。她左手紧握弓身,右手拉铉处却不见羽箭。璇凌眉目一寒,食中二指突然凝起靛蓝电气,笔直伸长至发箭处,乍看之下便如一枝电光缠绕的箭。此时电箭在铉,蓄势待发,顾羽棠眉头一皱,身前结印紫芒更甚。
桌案前,凤曦提着笔望着二人,墨汁滴在黄符之上,却浑然不觉,只是紧紧皱着眉头。玉寒盯着凤曦,眼中满是期盼着他开口的神色。
凤曦依然皱着眉,场上二人依然剑拔弩张,却没动手。
场上一片寂静,除了风声和墨汁低落的声音,再无动静。如同僵持的二人,凤曦手中的毛笔亦是顿在半空中。
玉寒看着凤曦,心想这家伙要再没反应便要过去抽他了。就在此时,凤曦终于开了口。
“你们两人没缘份结为夫妻,也不需要打架来泄愤吧?要打也去外边,别扰着我,”转眼一看已被墨汁染黑的符咒,又愤愤不平的道:“妈的,平白浪费了一张,都怪你们两个,要打不打的拖拖拉拉,害得我灵感都没了写不成了。”
此言一出羽棠、璇凌各自一愣,场上杀气骤然一失,羽棠最先反应过来,“谁跟这家伙做夫妻,我们两人的婚约根本就不过是师父的一种宗笑话,还有你自己把墨汁滴上去,写不出字就还想赖人?”说话间便将结印撤去。
电芒失去了束缚,转眼便向目标疾射而去,电光火石间,电芒却顿在顾羽棠额前三分仿佛受了号令般,凝在半空。
半晌,电芒化作一道蓝烟在空中消散而去。
“就是嘛,你们两人从小就吵个不停,都长这么大了,还不能学会礼让一下对方吗?”凤曦笑了笑,又重新执笔。顾羽棠白了他一眼,转头一望,却见璇凌手上银弓已不知去向,一双眼中寒意却未减:“我问你,你为什么又多收了五十金贝?”
顾羽棠淡然道:“帮你收回汤药钱啊。”
“你少给我装疯,你这回骗财也骗得颇够了,小少爷根本没有什么妖邪入体,就不过是受了严重风寒,遇上了庸医吃错了药,才会面无血色,时冷时热,腹痛不止。后来遇上了我,我给他治病,你倒好,乘机装神弄鬼的骗人家父母说什么有着妖邪要驱魔解咒。原本我就想由得你,但是你却贪得无厌,两张臭纸就卖人家五十金贝,随便做了个清风决就说已将妖魔赶走。后来还……”
“你说够了没有?有完没完?我们前前后后做了多少这种事情,赚回来的钱你就没用?而且这些大户人家,区区一百金贝对他们来说塞牙缝都不够。那么仗义的话干吗每次不当面揭穿我们,事情过了以后才来扮女侠有什么意义?还有,害得我们堂堂猎妖师跑到来南方这里躲躲藏藏干这种混帐事的人,敢问杨璇凌姑娘,又是谁?”顾羽棠语音不紧不慢,仿佛事不关己,神色却渐渐转冷,一双俊目更是目射冰雪。
璇凌望着他,不知怎的冰冷的神色瞬间消失,此时反倒是变得有点怔然。她嘴唇抖了抖,却没说话,半晌后便神色茫然的走了。
清风习习,花树随风摆布,枝摇叶奏走出沙沙乐韵。璇凌走远后,凤曦放下笔砚,望着顾羽棠道:“你这小子,明知那丫头听不得宋卿缇三字,你偏要去惹她,当心有一日真的死在她手里。”
“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提着,她现在可是在逃避,为什么就不能坦坦荡荡的说那个负心汉,做错的人又不是她,为什么要我们来逃避那个王八蛋?”
凤曦眉头一挑正想说话,却见顾羽棠玩弄着一根茅草,徐徐就走到了案前,随后将茅草尾端一截含在嘴里,劈手就夺过符咒,含糊念道:“除魔若在心,大吉大利近。这是什么?”说罢又翻到下一张,“波也菠萝蜜,妖邪全去尽……这个又是什么?高凤曦,你是在捣什么鬼?”
凤曦呵呵一笑:“没捣什么,就你说之前的太过不像咒语嘛…..”顾羽棠拂着额头:“所以你就写了这些?”凤曦呵呵直笑。
“我说你呀!能不能认真点啊!”顾羽棠眼中怒火四射,眼看就要将桌子掀翻,凤曦面对着羽棠的怒吼,还是一贯平静的傻笑着。
这一个场景,几乎每天都看着。一旁玉寒看着怒火冲天的羽棠揪着一直以不变应万变的凤曦衣领,并没有劝架,反而欣慰的微笑着。
这两年来,早就习惯了。
两年前,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的时候,她正式加入猎妖师这个行列。
当年羽棠用三百金贝把她从青楼里买了出来,然后刁着根狗尾巴草问她愿不愿意学法术,愿不愿意当猎妖师。
当时其实没有什么选择,因为羽棠还说如果你没兴趣我就看哪个大户人家缺丫头的。
后来她就在师父缺席的情况下拜了师,跟着这四个师兄师姐学艺,至今都没见过自己口中的师父。她成了猎妖师这回事她个人倒觉得挺不真实的,主要是自己真的从来未曾正式猎妖。
回想这些年来东奔西走,居无定所,没钱的时候还得挖地瓜果腹,有时候骗局穿了帮得忙着逃难,这种日子,算不算落魄?
可虽无处定居,却没有一个地方,能够如此时般的给予自己归属感。
“玉寒,去不去买菜?”这边厢,在玉寒神思翩翩间,两人的吵架似乎已经结束。顾羽棠面上怒色已消,坐在桌上,翘着二郎腿一如往常地畅快的问道。高凤曦又低头写字,写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,抬头加了句:“记得给我买些烧酒。”语毕又埋头写字,将自己和现实重新隔离在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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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寒和羽棠并肩走着,玉寒若有所思的玩弄着菜篮半晌,突然抬头问道:“羽棠啊,我们算不算骗子?”
“没有算不算的,我们的确是骗子。”
玉寒神色微黯,说道:“那其实璇凌骂得不错……”
“就算是骗子又怎么了?我们赚的钱都是从那些暴发户,钱多得没地方花的人身上攒的。而且那些钱,我们也不是全给了自己,前后也帮了不少人,你就是其中一个。”顾羽棠捏着下巴想了想,“而且如果我们真的是单纯的猎妖,我看我们早就饿死了,还能从凝香阁把你赎走啊。”玉寒点了点头,这倒是说中了重点。
凤曦身为队伍里的行走宝典,负责教导玉寒一切关于这行业的知识。
猎妖师如今和以前不太一样,据说百年前,猎妖师可以逢妖必杀,不用理会妖怪的身世作为。但是后来制度改了,猎妖师不再可以随意猎杀妖,而是只能猎杀曾经杀过人或伤过人的妖,猎妖师们还成立了一个监督小组,专门负责成列出能够杀的妖的名单,而且负责监督猎妖一行有没有人犯规并进行惩罚。猎妖师若是猎得名单上的妖怪可以拿到小组总部领取赏金。
可妖怪毕竟不太多,所以猎妖师除了猎妖之外,也作风水师、祭师、算命师,档次高一些还可以做国师。猎妖一行最大的宗门绝妖宗,多年来在贩卖辟邪物和风水摆设这一行做得风生水起,收入大大增加。培养风水师、珠宝设计师倒成了正行,至于猎妖,倒成了副业。
至于像羽棠他们这种比较自由式的猎妖师,凤曦笑嘻嘻的说,做不了大的生意,也只好偶尔揩揩富人的油水,干点别的聊以赚钱。
所谓猎妖师,就是除了要猎妖之外,还要向现实低头,凤曦语重心长地说。
玉寒想着不由扑哧一笑,神色瞬间明朗。
“干嘛?”羽棠转头看她。
“没什么,我觉得,其实你说的不错。但是如果是这样,干嘛还逼着我学法术灵术啊。”
“你有天分,不能浪费,而且我们就算再混帐,都还是猎妖师。”羽棠挠了挠头,“对了你刚才说今晚做什么菜来着?”
玉寒愣了愣,想不起来,两师兄妹一边走着,一边陷入了沉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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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籍山,赤雪林,帝女桑。
烈火滔天,热流滚滚,这火已经烧了五十年。
偌大桑树依然燃烧不尽,赤焰之下依旧是那棵参天古树。
赤红一片间,突地一缕黑烟轻飘飘的飘入,慢慢在火树前凝聚,渐渐化成一道黑影倏然而立在一片炽红之前。火光映出了男子苍白的面孔,一对瞳孔倒映着那熊熊烈火,神色复杂莫名。男子肩头搭着一个人,披头散发,看不清面目,但瞧那曼妙身段,却是个女子。女子被他扛在肩上,了无生息,也不知是死是活。
男子盯着桑树半晌,喃喃的道:“容器似乎不大够,这几年越发不能耐了......”
烈焰吞吐,犹如火龙张牙舞爪,男子神色未变,正背着少女要走进火阵,突觉身后一股风夹着热流袭来,男子身形一转,避开那致命的一爪,但是背上女子的衣裙却“嗤”了被抓破了一块。男子抬眼望去,只见一个女子白衣飘飘,黑发流转,那容色在熊熊烈火中美艳的怒放着。她神情冷淡,玉手微抬,原本锋利的指甲慢慢的缩了回去,剩下的是只是那雪白柔荑,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。
男子瞟了背上女子一眼,沉声道:“你们发现了?”
“你那么招摇,我要不发现倒也不容易。”女子手指绕着长发,面容一派天真,语气却十分冷漠。
“我?其他人不知道?”
“小决他们还不知道。”
男子紧绷的身子一松,面上表情却仍是不变的平静:“那你打算怎样小白?你要拦我?要捉我回去?还是直接杀了我?”
小白秀眉微挑:“如果我要杀你,我会把小黑小痴也一块带来。”男子冷冰冰的声音透过热浪传来: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
“你想做什么,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,暮年。”小白目光冷厉,逼视着暮年,暮年神色却始终如一的镇静。“暮年,这些年来,你做过什么,我们都知道,但是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如今…”她看了他背上那软绵绵的女子一眼,“你若现在收手,我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。”
暮年默然半晌,冰冷的语音放柔了些:“小白,你肯放过我,我很承你的情。”小白叹了口气:“识得你那么多年我也知道你不是会闹事的,我也不希望你……暮年,收手吧,趁现在还来得及。”
暮年不说话,只是望着那熊熊火焰,眼里流露出复杂神情,有心痛,有悲伤,有固执,还有一丝温柔,仿佛那火焰深处有着什么让他留恋的事物。小白静静的看着他半晌,终于叹气道:“罢了,我就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,这一趟算是我白跑的。”
暮年心中感激,到嘴边却只是“谢了”二字。他顿了顿道:“你会和他们说吗?”
“我如果要和他们说,我还来?”小白没好气地道:“不需要小决亲自来收你,你这般举动早晚会把那些猎妖师惹来的。”
“我等着他们。”暮年负着少女,一步步走向火红烈焰,火焰若有所觉,火势流转,烈焰火势微收,化作一道火门大开着迎接暮年。随着暮年一步入,那火门火势便漫开来,犹如一个火红帘子徐徐拢起。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火海,只留下那一片炽热。
小白叹了一口气,心里想着最近还是将小决他们引离苍籍山,要不然到时那些猎妖师一来,小决又要左右为难了。
那些猎妖师啊…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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